血洗出一个新纪元五四时期李大钊思想中的世界(2)
在晚清的历史语境下,对于“世界”的接纳虽然促进了对于现代国家的理解,读书人却也多少保留传统“天下”观支配下对于二者的价值判断。晚清之际的梁启超不止一次批评中国人“知天下而不知有国家”,③梁启超:《新民说》,张品兴主编:《梁启超全集》,北京:北京出版社,1999年,第665页。但他那时其实也不忘强调:“有世界主义,有国家主义。无义战非攻者,世界主义也,尚武敌忾者,国家主义也。世界主义,属于理想;国家主义,属于事实。世界主义,属于将来;国家主义,属于现在。”④梁启超:《自由书》,张品兴主编:《梁启超全集》,第357页。梁启超曾援引乃师康有为的看法,认为“小康为‘国别主义’,大同为‘世界主义’”。①梁启超:《南海康先生传》,康有为:《我史》附录,北京: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,2011年,第119页。可见,在彼时康、梁诸人的心目中,“国家”与“世界”(及其延伸的“主义”)的差别,乃是基于理想与现实、现在与未来的历史判断,但在其潜意识中,多少仍秉持着“世界”高于“国家”的价值判断。②其实,这一时期梁启超同时也承认自己“专驰心于国家主义”。因此,他对于康有为过分重视“个人的精神”与“世界的理想”也有不满。他认为康氏思想最缺“国家主义”,以致于“未能操练国民以战胜于竞争界也”。梁启超:《南海康先生传》,康有为:《我史》附录,第117页。
不过,对于晚清读书人而言,随着对于世界诸国认知的深入,一个更大的思想变化则是,“文明”开始成为衡量国家与世界进化水平的新尺度。其实,作为civilization的对应翻译,“文明”一词初并非价值中立地形容西方社会的状况,或表现类似“华夷之别”的教化之有无,而是以“历史进步”为前提,确认一种以西方列强为代表的“一元性顺序”和“普遍公理”的价值。因此,当晚清读书人使用“文明”这一词汇的时候,不管其意图如何,都只能是在认识一种“非中国”价值的存在。③[日]石川祯浩:《梁启超与文明的视点》,《中国近代历史的表与里》,北京:北京大学出版社,2015年,第98页。另一方面,正如杨度观察到的那样,“今日有文明国而无文明世界,今世各国对于内则皆文明,对于外则皆野蛮”。因此,在“文明”尺度的支配下,“所谓世界的国家主义者,……特欲以中国与各文明国并立于此野蛮世界中,而无不适于生存,有优胜而无劣败之国也”。④杨度:《金铁主义说》,刘晴波主编:《杨度集》,第217-219页。
复杂多变的历史情境与文明认知,也反向催生了晚清读书人的思想困惑:既然西方列强代表了“普遍公理”的文明价值,为何由其主导的世界却是一个弱肉强食的“野蛮世界”?进而言之,在一个由“文明国家”主宰的“野蛮世界”中,中国又将如何立国?大体来看,晚清中国率先接受“世界”的观念,继而通过涉及现代国家的诸多范畴(主权、利权、国民、民主、宪政等),将外部“世界”具体化,进而考察西方列强的崛起之路。因此,对于当日读书人而言,中国的因应之道集中表现为接受西方现代性方案,通过建立新型现代国家体制以捍卫国权与民权。
晚清读书人逐步了解“世界”,进而努力深化对于现代国家的认知,随着亚洲第一个共和国——中华民国的建立,初步告一段落。然而,民国初年袁世凯称帝、张勋复辟与军阀政争的此起彼伏,标志着新生的共和理念遭遇挑战,也让知识界对于民国政治深感失望。从清朝的君主制到民国的共和制,1911年的辛亥革命改变了国体,当日杜亚泉“革命之伟业虽成,而立宪之前途尚远”的言说,⑤杜亚泉等:《辛亥前十年中国政治通览》,北京:中华书局,2012年,第23页。却传递出部分读书人对于国家政治的忧虑。另一方面,随后爆发的欧战及其悲惨结局,也引发民初读书人对于世界格局的观察与对于英、法、德、俄等“文明国”的深刻反省。1916年,陈独秀注意到:“创造二十世纪之新文明,不可因袭十九世纪以上之文明为止境。”他认为,在欧洲战争的影响下,军事、政治、学术、思想“必有剧变,大异于前”。⑥陈独秀:《一九一六年》,《青年杂志》1916年第1卷第5号。因此,在战争的刺激下,对于西方现代国家发展模式与西方文明的反思,构成这一时期部分读书人思想的新基调。一年以后,俄国二月革命爆发。陈独秀进一步指出:“此次大战争,乃旷古未有;战后政治学术、一切制度之改革与进步,亦将旷古所罕闻。吾料欧洲之历史,大战之后必全然改观。以战争以前历史之观念,推测战后之世界大势,无有是处。”⑦陈独秀:《俄罗斯革命与我国民之觉悟》,《新青年》1917年第3卷第2号。1917年11月,俄国布尔什维克革命的爆发以及苏俄社会制度的确立,进一步为中国读书人批判性地理解西方文明,提供了新的契机与现实参照。
文章来源:《世界地震工程》 网址: http://www.sjdzgczz.cn/qikandaodu/2021/0707/486.html
上一篇:世界和中国石化工业年综述及年展望
下一篇:年月世界农产品供需形势预测简报